Posted in 娛樂 on 2010 年 07 月 0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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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進市區辦理稅務申報的工作，剛好張先生打電話來要來公司拜訪一下。就在短暫交談後我起身準備送客，跟張先生說：「抱歉，不能多聊，因為我要進市區辦事。」張先生一聽就說帶我進市區辦事情好了，路上還能聊聊天。因為喜歡跟這位有趣而博學的張先生聊天，所以就答應了張先生的邀請，驅車前往市區。一上車就看到後視鏡上弔著一個環，乍看不像是玉也不太像水晶，就其色澤來說，我直觀反應這環是琥珀。張先生喜歡收集古董，琥珀也應該是收集範圍，所以當下就認定這環是琥珀。
路上剛好就聽到張先生一起來的同事說到他表妹在英國準備要念全額獎學金的博士班。恭賀這位先生家裡人的成就後，就提到先前有打算繼續念博士班， 而研究主題就是六、七年前最流行的用電腦收集完市場資訊後進行分析接著執行相對應的買賣策略。雖說以前都說我博士論文準備研究天上星星的變化與股市間的關係， 我只要夜觀星象就知道明天股市開盤的情況，其實真正說法是利用電腦這沒有感情的分析後執行投資、套利的策略。就開玩笑說：「還好沒去研究這，不然08年金融風暴，我想怎樣死在市場上都不知道。」一龐開車的張先生聽完就接著說：「我剛進銀行業時就是操作歐元外匯業務，我自己也寫了一套邏輯，請朋友幫我編程序，就按照這程序輸入以往資料後驗證有用。結果就真的拿來操作，三個月裡面就賺40%後就發現模型失效，後來越賠越多，趕快收起來不用。你知道問題在哪嗎？」 張先生沒想到也是研究過這看似神奇但是卻沒有辦法真正執行的理論，越聊就會發現我們共同的地方越多。張先生意思不是考我，而是讓我表現一下，說給他同事聽聽。就馬上回答說：「極端值！統計裡面只要上下極端值被突破，所有模型就失效要重新建立，當你找出規律時候，又出現新的下上極端值。這新的極端值又被突破後，又得重來。這時已經不是有無感情判斷的問題，而是基本分析的數學統計模型失效。」張先生聽完回答後微笑點頭後繼續開車，這時這位坐在後座的同事就說：「你們兩個湊在一起真的很好玩。」
回想到以前準備博士班研究論文計畫時候，對於這樣用超級電腦來執行投資策略的嚮往，想說數據分析是建立在財務報表分析上，而電腦嚴格執行策略就是所謂技術分析，等於結合這兩家之長應該是無往不利，每天考慮的就是賺多賺少而已，而賠錢的情況完全消失。想想那時的要與天下豪傑一較高下的萬丈豪情、執學術領域的牛耳之睥睨之感還有賺錢賺到要蓋倉庫來裝的荒謬情況….這些當時個性上驕傲、自滿與不自知的黑暗面，現在想來真的很好笑。也許是自己救了自己，沒有真正走向那一個方向去，也讓這些人格上的黑暗面被淬煉與昇華。在看似玩笑的往事裡面，其實是一個自己個性與人生的改變與取捨。相較於過著那種驚濤駭浪又可能喪失自我與人性的金融陷阱裡，我喜歡現在充滿陽光的我。
因為要去市區辦理稅務申報業務，但是這邊一般都是過兩點以後公家機關才又開始辦公，所以大概還有約半小時左右的空餘時間。就到張先生上班的地方去坐坐，一到張先生辦公室外面就很好玩，因為一開始進到重慶時候，就在隔壁的五星級飯店住了約三個禮拜。 雖說張先生剛調這辦公室沒多久，但是就似乎在緣分上有著奇妙的關聯。我先到這邊住了三個禮拜展開了這邊工作，而張先生因為表現優異才派到這重點戰場，也展開新的挑戰。我們都在這裡各自展開自己人生新的階段。到了還沒真正整理完的張先生辦公室裡面，他又拿出擺在桌上一個上頭有修補痕跡的鼻煙壺把玩，在把玩之際就說：「這青瓷鼻煙壺是我到山西朋友那邊買到得，是康熙時代的東西。收集古董最後發現也許是古董在收集人，因為它已經換過很多主人，每一個都死了，它還在。所以感覺起來反倒是古董在收集人，而不是人在收集古董。這件鼻煙壺上面的漁橋耕讀與山、林、雲、河讓人在忙碌之際，似乎就真的到鼻煙壺上面的釉畫上面，感受那份恬淡。讓我在很煩躁時候可以靜下心來。」說完張先生就把鼻煙壺遞給他同事看。一旁聽到張先生這樣陳述他收集古物的心得，好像以前有聽人講過，但是沒有那份感受，正在品味這些話時候。就聽同事說：「咦？！你怎知道這是真的？不是仿冒品？！」 基於好奇，就從同事那邊接過這鼻煙壺把玩看一下。手上還感受到前面兩人把玩過鼻煙壺的溫度，看了鼻煙壺上面的缺口以及上面的釉畫等，也把玩起這鼻煙壺，看看能不能感受到張先生所講那種恬靜的感覺？就聽張先生跟我說：「來，你跟他說說…」
聽張先生這樣說，這次就有點考試的味道了，怎樣去看這鼻煙壺是真是假？還真的得些功夫了。在我繼續把玩這青瓷鼻煙壺，慢慢的憑記憶回想說：「印象中彩瓷與上釉是在乾隆才開始發展，這鼻煙壺沒有上釉又是單色瓷，就當時瓷器都是以官窯喜好來發展時，乾隆之後的瓷器就大都有上釉與多種顏色的情況，所以一般看到青瓷都能大概猜是乾隆以前的作品。這上面有修補過痕跡，但是很明顯不是請能工巧匠來修補，只是基於當時的主人的喜好而找人修補好而已。這是一件平常但是被收藏者喜歡的鼻煙壺而已，並不是那種可以有讓人值得花錢去仿冒的名貴鼻煙壺。這兩百多年時間過去被當成一個家族紀念物品被保管著。沒有太多人去摸過它，不然這些沒有上釉的繪畫早就掉光了。過了很長被遺忘在角落的時間後，才被人發現找到而拿出來賣。」就在慢慢思索這些思緒時候，把玩著這鼻煙壺，似乎就是在探索它的故事以及過程。這兩百多年的歲月過去了，它歷經了哪些主人，而這些主人都不在了，而它見證了多少人事更迭？而它塵封在一角落時候，等待被把玩或者討論的時光裡，它累積了多少孤寂與落寞？而當它再重現於塵世間又遇到懂它、珍惜它的主人時，那麼這鼻煙壺是否有這靈性去體會這些？無數的鼻煙壺被製作，但是卻沒有多少鼻煙壺留下。這思緒閃過腦海之際，似乎就慢慢去體會出收集古董的感覺，也許就真的有那種與古董、古物有著超越時空的心靈對話。再次領悟到所謂「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的感覺，不同心情層次的喜好當然就會有不同層次的領會與感受。
說完就看到另一位同事就搖頭說：「啊？？這樣都可以講？！我去倒水給你們喝！！」 張先生聽完就笑了笑，開始講起中國古董收集瓷器、玉、書、畫、錢幣、茶壺等幾大類的分類原則。張先生提到：「劉備在成都發行的十幾種銅幣，我花好幾年的功夫收集全了，在重慶有這一套的人沒幾個。改天去我家看看，保證你會有興趣。」 聽到張先生信手拈來皆文章的感覺，真是佩服，這些專業知識不僅是去收集古董就能了解，而是真正去研究過其中學問才能有這樣行雲流水的流暢感。我是看過不少這些古董介紹書籍，但是沒有真正去接觸過這些，自然就很難去理解到這些介紹古董的圖畫、文字的感覺。看時間差不多該是稅務機關上班了，所以張先生就停下來拿起車鑰匙要帶我去辦公務，而將這鼻煙壺放回他辦公桌上。當關上電燈準備離開之際，回頭看了桌上那個鼻煙壺，在薄薄射入的日光照射下，青瓷上的顏料反射出稀微的光線時，似乎就告訴準備離開的人們："出門去吧，我要享受一下這午後的日光浴"。當眼光定格在這鼻煙壺上時，慢慢可以體會到這些真正「樂之者」，收集古董不是為了炫耀而是讓自己有屬於片刻的寧靜與喜樂。
上車後就驅車前往稅務機關準備辦理申報事情，這時就開口問張先生說：「這琥珀環倒是沒見過，為何是用琥珀來做成環？」，一邊開車的張先生很快的說：「是瑪瑙環。」，乍聽之下沒有聽清楚，又問一次：「不好意思，這不是琥珀環嗎？」，張先生才慢慢說：「瑪.. 瑙..環..」我第二次才聽清楚，原來是瑪瑙，以前看瑪瑙都隔著玻璃展櫃看到瑪瑙，並沒有真正看過瑪瑙，在浩瀚無垠的古物、礦石、文物鑑賞的領域裡，我還是還在學爬的階段。第一次看到是沒有放在玻璃櫃裡面的瑪瑙，就感到很新鮮的問張先生：「我可以拿下來看一下嗎？」，瑪瑙在各宗教裡面是一種寶物，有著帶來幸福的功能，所以用來招福、保健（傳說配戴瑪瑙有寧神、活血之功效）之用，佛教七寶之一就是有瑪瑙。在獲得張先生首肯之下，我從後視鏡取下了這瑪瑙環來檢視一下。一邊聽張先生說：「這瑪瑙環是戰國時代的產品，是一個古墓裡面挖出來的陪葬品，這瑪瑙環是當時一個奴隸用線磨三年才能磨出來的環，我去河南找朋友時候，朋友介紹買的。」我很喜歡另一個在場的朋友，因為只要聽到張先生說完話，他就會立刻跳出來問：「你怎知道這是真的？不是假的？要是真的，不是很值錢？」。我在把玩這瑪瑙環，感受一下這礦石的觸感，就跟先前猜的琥珀材質完全是不一樣的觸感。瑪瑙也算寶石礦一種，但是跟玉又有著不一樣的感覺。我用右手食指繞著這瑪瑙環內側轉後，拿起來仔細端詳這瑪瑙環。戰國時代的瑪瑙環，已經是兩千多年前的古物。沒有想到我手上竟然有一個兩千年前的古物在把玩。它被人陪葬，歷經了兩千多年的黑暗後，才又被人拿到陽光下，繼續發揮它象徵招來福氣的功能。能看到兩千多年前的古物，對我來說也是一種福氣，因為見識到以前沒有接觸過的事物。
這時候聽完問題後，就搶著回答說：「其實古董不是說越古老就越值錢，因為瑪瑙不是真正稀有的東西，只是比較少人拿它來當裝飾品。收集的人都往玉、寶石、鑽石這類方向去時候，瑪瑙這種中間價位的礦石就比較不會受重視。它又不像水晶那樣容易取得與製作，所以就比較少拿瑪瑙來當飾品。比較少見但不代表它有很高價值。這環上面的磨痕，並不是規則到是由機器這類工具所磨製而成，就真的是用人力來磨製，所以痕跡的寬度、距離有著明顯差異。它還是先前那個鼻煙壺同樣道理，不是真正有價值的東西時不值得去仿造。它不是精品，只是有它年代的意義而已。」 張先生聽完就笑著說：「下次真的到我家，我們喝茶來鑑賞、討論一下我收集的東西。應該可以談很久。」就繼續開著車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我把瑪瑙環吊回原來位置，這比起其他幸運符來說，這瑪瑙環就更有著不同象徵意義與存在價值。張先生用這瑪瑙環當幸運物擺在車上，有著與眾不同又低調有涵養的感覺。今天短短一個多小時裡面就談了三大項有趣的主題，都是我先前想研究但是卻沒有機會接觸的東西。而張先生卻也剛好對這些有涉獵，甚至是到深入研究而有心得的境界。看著外面熾熱的陽光透過玻璃照耀在這瑪瑙環上，有著與那鼻煙壺類似的折射光。不同材質所產生的光線折射角度、強度不同，但是卻有著相同感覺—從長期黑暗中又回到陽光之下的古物。而這從戰國時代古墓陪葬品出土的瑪瑙環是否可以讓我們感受到在黑暗的孤寂以及等待光明的過程是怎樣的漫長與束手無策的感覺，而歷經兩千多年的沈寂與默默無聞，再回到陽光下。我想這瑪瑙環是萬千古物裡面少數留下來而又能出現在一般生活裡面的裝飾品，它硬是忍受了兩千多年的闃暗與孤寂。我思緒似乎就隨著這瑪瑙環去幻想這兩千多年的過程裡面，這瑪瑙環記錄著怎樣故事？
真是有收穫的一個下午，不僅辦完公務，又聊很開心。 充滿知性與感性的一個下午，而期待著到張先生家裡「煮茶論古物」的時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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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賓心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