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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 for 2006 年 08 月

過期失效(下)


         在回想完先前點滴之後,看著深夜裡,夜幕籠罩下的鄉村夜景,在沈靜之中黃橙色的燈光為依然沒有進入夢鄉的人指引方向。在沈澱情緒之後,緊接著是以前生活上的點滴,很多細微的片段記憶,就一直在腦海中出現。由於爸爸是船員以及高中便一直在外唸書因素,家裡的交集一直很少。一家五口要湊齊吃頓飯,看似簡單,但是距離上次全家一起吃飯的紀錄已經是五年前。這來來去去沒有太多重疊的軌跡上,是否依然持續下去或者可以有不同方式增加這重疊部分?
 
         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程距離,終於回到家裡。每次夜歸回家,媽媽都是習慣煮碗麵給我當宵夜。剛進門,媽媽又到廚房張羅宵夜。客廳裡就剩下我與爸爸,我躺在沙發上,機械式的打開電視,看著重播的新聞。很快的,媽媽就端出一碗麵出來,雖說是簡單的一碗麵,總是在平凡中綻露出神奇的味道。突然有一種很想扁自己的感覺,從出機場開始,那種故意的冷漠,是故意要挑起紛爭來替我之後的爭執有一個藉口"不是我開始的"!但是能生我的爸媽豈是易與之輩,當然不會掉入這無聊的圈套裡。出現許多故事裡"一碗麵"的感人情節並沒有發生,但是就在這吃一碗麵的瞬間發現,原來只有家裡煮的麵最好吃,一碗麵就在唏哩呼嚕聲音裡不見了。抬頭看著坐在旁邊的爸媽時,先前準備好的說詞要開始拿出來用時,那種兩軍對陣準備廝殺見勝負,按照古例,先擂鼓三通提升士氣。人總是在事情發生時,才發現原來人一直用不同的方式去印證已經發生的歷史。魯齊大戰中曹劌一鼓作氣的故事閃過腦海,當時讀"曹劌論戰"時,曾為這被人忽略但是卻名留千古的軍事家擊節讚嘆時,竟然換我有三鼓而竭的無力感?剛要開始長篇大論時,爸丟來一句:爸媽都老了….有人說速度最快的不是光速而是思考,當前千分之一秒在春秋時代,下千分之五秒就來到了三國,張飛一句:燕人張翼德在此,誰敢決戰?驚退曹家百萬兵的情況,恰可描繪當時的心情。一句話便封住所有要說的話,在第千分之七秒時,不免俗的出現天使與惡魔交戰的畫面。
 
         成長過程中,為自己早已設定的既定目標一直努力著,雖說為作這些決定都曾經與家裡起過很大衝突,不過都以家裡意見為最後決定結束。有人會說這是一直幫別人活而沒有自己的感覺,不過都在轉變決定後,喜歡上被迫接受的決定。雖不是說擇我所愛,但是卻是愛我所擇的最佳註腳。從沒有覺得沒有依照當初意願選擇科系、組別是一種遺憾,所以那些衝突並沒有在親情上劃上破裂的記號。很多人都是在家裡安排下過著他不願意的人生,曾經在報章上看到一個醫生說:我一生除了生男生的Y是由我自己決定外,其他都是別人替我決定。在一個自由意識底下,我們到底做過多少真正自己決定的事?父母都會有一種:我是為了你好所以才建議你這樣的迷思,這往往是情感破裂的種子,因為誰都不能去替人決定他的人生,自己要為自己的人生決定負責。父母所設定的道路是他們考量下最安全的方式,他們不希望小孩辛苦去走一個不確定的道路。這是沒有正確答案的命題,因為能舉一個一帆風順的正面例子就可以舉一堆千辛萬苦的反面例子來陳述。自己決定?有時往往是一種說法而不是作法,因為往往只會只有一種結果可以選。
 
         念博士對我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從摸索之中剛看到財管領域的入門時,不再那麼徬徨與自大,在真理、知識之前人是渺小的。有機會進去門裡面看看到底有何奧秘時,卻因為其他因素而不能進去,這機會是否只有一次,錯過這次將會後悔一輩子?當我惡魔剛要問這問題時,天使已經搖頭。不辯而明的答案不用浪費時間去討論。書要念隨時都有,即便是葛老也是五十幾歲才開始念博士,那他能在七十幾歲掌管美國聯準會後讓歷任總統都不敢換他,那就表示這時候要念博士不是唯一機會。那麼千分之五秒前丟出來的:爸媽都老了這不戰屈人兵的終極武器是否真的毫無機會抗衡?氣焰囂張的惡魔路西法頓時也沈默。回想過去,家裡給我一個沒有絲毫外力干擾的生活,沒有讓我餓著凍著,可以說是大少爺般的生活環境。這些都是爸媽無止盡的付出的結果,而從小就告訴自己要盡快給爸媽這樣的生活。物質上的生活還是其次,但是讓家裡維持一個高興溫馨感覺,就是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因為這是金錢換不來的。這也許就是先前遇到選擇跟家裡期望不一樣時,會選擇放棄自己決定讓家裡放心、高興。一直都是什麼都學但是什麼都不精的情況下,沒有特別喜歡跟拿手的感覺時,那麼作什麼決定都是一樣的,因為之後可以慢慢找出自己的方式去適應。我一直在成長,那父母的青春也相對流逝;他們為家裡付出一生,那我能為他們付出多少?他們只想多陪他們一點,難道這就這麼難?
 
       沒錯,書可以以後念,但是讓家裡開心、放心卻是不能等的,畢竟再多的榮耀也彌補不了那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父親為了家裡跑了一輩子的船,當第一次在英國海港遇到爸時,他很高興的跟我說能繼續念就繼續念,不用擔心錢的問題。那時跟爸說:到我碩士已經夠了,要往下念我自己會想辦法。當時爸對我的話笑一笑,他兒子還算有點長進了。之後跟爸提出要他提早退休的建議,他反應很沈重的說:我對得起每個人,唯獨對不起你媽。當一個船員不容易,當一個船員的太太更是不容易。這點滴在生長的過程裡,是一種很難言喻的感覺。總想利用教育當一個提高自己能力的工具,藉由此來縮短我接過家裡擔子的時間,念越多、越久、越高的書,爸就沒辦法下船。本來不想出國的時候,爸說:不要用不想讓我跑船的理由當你不出國的理由,你爸最自豪的事情就是他能讓他小孩受他想要的教育。媽媽總是一個默默支持的角色,她一個人守在家裡,讓每一個不同時間回來的人有乾淨床可睡,好吃的飯可吃,然而等待下一個回來的家人。所以這樣的情況下,我盡我最大努力讓他們覺得這些都是值得。我的人生不僅只有我自己,還有我的家人。雖說去念博士是自己很想要的計畫,但是回到原點,我還是選擇放棄原來計畫,因為我更感受到家人是我最重要的考量。千分之八秒…路西法消失,只有留下無言的大天使長麥克。我決定暫緩唸書計畫,先完成我要他們能過他們先前給我的那樣生活感覺的既定方向。
 
 
        在天人交戰後說出:好,不要再說了,我暫緩唸書計畫,先去工作。這話一出,反倒他們覺得又打亂他們也設定好的說詞,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就聽到媽說:你不要聽你爸的,你要念就去念,都是他在亂,不要理他。這話一說,爸反而急了:怎會是我要他不要念?你要去念就去念,爸一向最支持你決定,都是你媽想兒子才會這樣。兩個人就這樣說對方怎樣想兒子才會這樣下通牒,自己才是支持者。短短瞬間把爸媽在家擔心在外遊子的點滴表露無遺,也好…少掉一場爭執,多了一點溫馨。按照慣例又記到快沒地方記帳牆壁上,等我有機會時再來清這筆沒有完成的帳吧。
 
           之後沒多久接到三家學校入學通知時,家裡又起了一陣波瀾,因為先前沒入學許可,他們可以當作我已經沒有學校要來處理,但是現在有了,只要我願意,依照先前的說法,他們只是想兒子沒有要阻止我唸書。這到讓他們又躊躇為難起來,畢竟至少說明還是有學校認為天上星星運行可以用來預測市場變化的論文題目是可以作的而不是沒機會。不過看到我只是回個信說我今年沒辦法,是否可以延後入學或者保留入學許可時,倒又釋懷了。可愛的英國人倒是給我一年的緩衝期,希望我留意這一年的展延。沒想到一年很快就過去了,雖然失去這入學機會,但是至少多了很多跟家裡相處的機會,這是難得卻很真實的東西,很多時候卻以為隨手可得的幸福,但是失去時候就是那樣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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